接下来看电影中那些明显有用心的细节。 大卫·波德威尔曾在《香港电影的秘密》中阐述道:“港片像大部分亚洲流行文化一样,都会有幼稚得无聊的时候。”比如《重庆森林》里的警察家里放满猫咪毛公仔,比如《全职杀手》中反町隆史为心爱的女孩集齐世界各地史努比公仔;比如《热血最强》中拖着充气沙发到处跑的杨采妮。“港片纵然不像日本娱乐文化,要么是极致暴力要么是看腻人的趣致物事,但两者通常就会认为长大就是要具有侵略性,而温柔的惟一方式,便是倒退回童稚状态”,这在日韩暴力电影名家北野武、金基德作品中亦常有见。
电影《使徒行者》中这种“童稚状态”尤其凸显。阿蓝(张家辉)和少爷(古天乐)双雄刚出场,就撒开手大玩“整蛊”——逼对头东友集团Boss跳伞,随后嚣张飙车、滑板打鼓,魔方弹球,办公桌后的柜台摆满咸蛋超人公仔收藏,威胁炸弹实为八音盒,都透着股浓烈的老顽童气息。 但在《使徒行者》里,这些玩具的用途还不仅限于雕琢人物。
当QSir在面对阿蓝和少爷这双真假卧底,头大理不清头绪时,咸蛋超人公仔身上暗藏监视器,魔方的旋转位置都恰到其份地推动了情节进展。 而且,玩具角色中也有互文隐喻。在少爷(古天乐)与Q Sir通完电话后,将手中公仔丢进了垃圾桶。而这只公仔,正好是日本的漫画形象“电脑奇侠”,身体左蓝右红的机器人,它其实是一位徘徊在正邪之间的悲剧战士。
“电脑奇侠”被丢弃的细节,事实上呼应了阿蓝(张家辉)的卧底身份,同时也暗示其悲剧结局。可见细节的匠心獨運。 电影和电视剧的相同之处,是女人。电影《使徒行者》虽然是“双雄”模式的男人戏,但女性角色亦是不可或缺的存在。 延续了电视剧的人设,佘诗曼饰演的钉姐,古怪机灵又擅于斡旋,是男性社群得以连结紧扣的关键“粘合剂”,她这条线不但串起了Q Sir、邵志朗和蓝博文,还有剧集里笑面虎“反派”欢喜哥,凑足一盘棋。
这个角色功能类似《无间道2》中刘嘉玲饰演的大嫂Mary,《窃听风云3》中的叶璇。不同的是,以上两者在男性情谊里,最后都变成搞破坏的“搅局者”,而钉姐则单纯是起维系作用,而且还一人之力抗下了全片笑点。 张慧雯饰演的保镖小英,可以对比电视剧中卓Sir的外甥女,是被归入男性社群的“义气”领域,模糊性别的存在,类似《PTU》系列中的警官邵美琪。
很多观点认为,香港电影的跨文化力量主要来自其暴力元素。无论李小龙、成龙,吴宇森到杜琪峰,都是以暴力这种官能感受打造了香港电影的招牌。电影《使徒行者》里也有几场激烈的枪战,场面火爆,子弹横飞,构建了暴力快感的源泉。 其中一场枪战设计在巴西,进行毒品交易和枪战。巴西里约热内卢,我们早早在《上帝之城》、《菁英部队》、《人类之城》等影像作品里,见识过其暴力泛滥的虎狼面目,动荡不安的底层世界贫民窟画面。
《使徒行者》中阿蓝和少爷刚开始跟毒枭交易的时候,镜头扫过几个当地“毒枭”,搭配这种荒唐粗砾的张狂环境,确实增强危机感。再加上开始几个航拍镜头吊高期待,如果出现类似《飓风营救2》在伊斯坦比尔那样,大街小巷的追逐戏份,巷战险隘的空间容易调动氛围。 结果冲突爆发后枪战的场景切换却单薄,而且相对开阔,人物变成了视觉的附庸——两个白衣服人夹在红蓝车中间,搭配后面的花样涂鸦,引得人注意力全在颜色上。
再加上个汽车炸弹(跳戏到狂人皮埃罗?)问题还倒不是说明亮的画风不行,而是一种整体不协调的观感。据说服装方面还特意请奚仲文来打造。 但是这些细节根本服务不到电影的情感构建。 因为匠气重,过分精致,反不见兄弟情谊,以致最后阿蓝被车轧过,少爷跪地叩头,无法铺垫足够的悲情力道。提到悲情英雄,还是会怀念当时《英雄本色2》最后三兄弟遍身血坐沙发,视死如归的个人英雄主义感。
故事与剧集关联不多,即使没看过剧集也无碍。只不过,这样一部在场景服饰上“用力太猛”的警匪片,显得重心失衡。反倒使得人物内心感情被过重的匠气给洗淡,纵有创新意识小聪明,不见义气雄心。该剧聚焦在灰色地带下挣扎求存的警队卧底生活。因警队高层的离奇死亡,与死者联系的五名卧底全部失踪,他们掌握着警队的高度机密,谁是卧底?谁是黑警?是敌是友,难以分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