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,我已经打过电话了,马上就到,我不会让妈走在医院里的,我知道妈恋家。”话音刚落,病房门被推开,私家车的女司机推着单架车走了进来。姐麻利地在单架车上铺好被,我抱着妈,把妈轻轻地放在被子上面,我给妈盖好被,掖实,我不能让妈冻着。进电梯,下楼,上车,女司机挺麻利的。半个小时后,离家七天的妈又回到了家。家里的大哥,早就给妈铺好了床铺,全是新的,妈的四个儿子都知道,妈一生是最爱干净的。
我把妈轻轻地放到床上,四个儿子全守在床边,静静地看着妈。妈,双目紧闭,妈,气若游丝。半个小时后,晚上六点整,妈停止了呼吸,安静离去。四个儿子,齐刷刷地跪在妈的床前:妈啊,您这是去了哪里?我们以后再也沒妈喊了……去年的四月二日下午六点钟,九十三岁的妈,无论我们多努力,最终还是离我们而去。时间似流水,转眼间,妈离开我们九个月了,我至今仍未从失母之痛苦中走出。
阴阳相隔,已再无相见可能,我想妈,只能凭着记忆,回忆着妈在的时候的一幕幕。象放电影一样,这一幕幕,从记忆的最深处流出……我和我妈相差四十岁,我妈年轻时是什么样子,我不记得,我懂事有记忆的时候,我的妈妈是这样子的……记忆最深的是,妈妈总是和煤油灯联系在一起。记得有一次,那时,我还小,我还睡在妈的被窝里,可能是妈不在的缘故,被窝里冷,我被冻醒了,找妈,是我的第一反应。
昏暗的煤油灯下,我看到,妈侧着身子、低着头、一手按着红薯刨子、一手拿着红薯、一上一下、在红薯刨子上、刨红薯。她身边,地上的席子上,堆了一大堆刨好的红薯干。不知妈是啥时候起的,也不知妈是干了多长的时辰,我只记得,我醒的时候,鸡圈里的大公鸡正打着鸣,不用说,妈肯定又是干了一个通宵。记得还有一次,我被铛铛铛声吵醒。
被窝里,我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:昏暗的煤油灯下,妈妈正在剁红薯丁。先把红薯洗净,然后再把红薯切成条,最后再把红薯条剁成红薯丁。我知道,妈是在为早三点推磨烙煎饼做着准备工作。看来,今夜我也得早起了,帮妈妈推石磨、磨糊子。盆里的红薯丁己剁了一整盆,不用说,妈这是又干了大半夜。妈总是夜里做活,妈是为了天亮时不耽误生产队里出工。
我妈的一生,在我的记忆里,我妈就沒有闲着的时候:夜里干着家务活,白天还要跟社员们一起去生产队出工。妈走路时,都是带着风。勤劳善良的妈妈,现在离我而去了,我最想跟妈说一声:妈妈,我们都大了,在那边,别再那么拼命了,缺什么?想要什么?您就给儿托个梦,儿,我全给您弄,儿绝不会再让您受穷。泪眼朦胧,泪珠滑落鼻尖,滴在手机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