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自始至终,没有人因为改革失败,而质疑范仲淹的能力。人们只是惋惜,如果“庆历新政”成功了,就不会有后来的“靖康之耻”,可惜啊!朱熹说,范仲淹“自做秀才时便以天下为己任,无一事不理会过。一旦仁宗大用之,便做出许多事业”。这一评价,代表了历代对范仲淹能力的肯定。范仲淹称得上是宋代第一位有远见卓识的改革家。
朱熹:范仲淹是“第一流人物”4道德,是范仲淹做人的底线。他追求功业,追求政绩,追求名声,但是,凡是需要出卖道德做交易的成功,他一概不取。一个改革者,特别是一个失败了的改革者,在他生前身后,非议肯定少不了。因为,历史上的改革者,总有或多或少的瑕疵,不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,就是在改革的同时为个人揽权敛财。范仲淹却是极其罕见的例外。
同是改革者,王安石、张居正等人身后毁誉参半,而范仲淹则是“名节无疵”,堪称完人,为什么?范仲淹的搭档韩琦,对他的评价很能说明问题:“大忠伟节,充塞宇宙,照耀日月。前不愧于古人,后可师于来哲。”是的,范仲淹不仅是一个有能力的改革者,更是一个烛照古今的贤者、圣人。他的政敌,即便想诋毁他,也不知道从何下手。
在“庆历新政”推进期间,政敌们联手说,范仲淹在朝中结党。这一指责不得了,直接触碰到北宋建国以来最敏感的政治痛点。宋太祖赵匡胤以唐朝牛李党争造成许多后患为鉴,曾下诏书说:凡是及第的举人,严禁称主考官为恩师、老师,也不许自称为门生。宋代最高统治者最害怕的,不是官员搞贪污、不作为,而是大臣之间结合成派系或朋党,发展成皇权的一个离心力量。
宋仁宗也多次下诏指示朝官“戒朋党”。这实际上成了宋初以来的一条家法,一道底线。朋党的指控,用心之险恶,可见一斑。连宋仁宗都不忍直接定罪,而是给范仲淹一个澄清和解释的机会,他想听范仲淹怎么说,就故意问:“过去小人多为朋党,君子难道也结党吗? ”面对这个问题,精明的改革者,为了改革事业继续推进,抑或为了保住个人的权位,肯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“君子不党”。
那么,范仲淹是怎么回答的?他回答说:“我在边防的时候,见到能打仗、会打仗的人聚在一起,自称一党,怯懦的人也自为一党。在朝廷上,正、邪两党也是一样。陛下只要用心体察,就可以分辨忠奸。假如结党做好事,那对国家有什么害处呢?”没错,范仲淹心胸坦荡到这种程度,竟然当着皇帝的面,承认了结党的事实。他的道德感,强烈到宁可死,也不愿说谎。
代价当然是惨重的。范仲淹结党,成了压垮改革的那根稻草。他没办法,但也从未想过以突破道德底线的手段,去挽救这一切。难怪朱熹说,范仲淹是天地间的一股浩然正气,是第一流的人物。范仲淹一生见贤思齐,不断以往哲先贤的思想、品德和功绩勉励自己。他曾说:“学默默以存志,将乾乾而希圣,庶几进退之间,保君子之中正”,表达了要像先圣一样,在得失进退间,不失其高尚的情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