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说从没有对同伴们讲起过这疑心,可是他们总在使得安迪生难堪着。他只是不承认,诉苦着:“这不是真的。你们知道我游不来水。你们知道黑人又是不准到那湖里去的。”可是他们总归不相信。健白还时常用审察又带讥刺的眼睛瞧安迪生,一边多少暗喜着⋯⋯。现在已经是时候,以一个13岁的孩子想表示将发生什么变故了的那种神情,他告诉伊夫莱特跟他一起走,不要错过机会,却不说出他的计划是什么。
那是下午三点零些了,这两个孩子由安迪生陪伴着,走向那——(就在他们同另外八个儿童一起在过假期的那座小屋附近的)——小码头上去。健白是着的浴衣,安迪生却穿上星期装,棕红色,相当刺目,不过衬托他那深蓝的领带也很朴素。划艇和小船就吊在小码头旁边。向伊夫莱特挤挤眼,健白就走向艇里。安迪生正在庄重地走着,朝那小船,停下了脚步。
“哎啊!”他叫着。“没有人扶我下划艇。我是宁可坐小船。”健白准备答复这异议,却好容易才没有高声笑出来。“我答应过伙伴们,很快就带回这艘划艇,我又不高兴下来了,又上去。”“这东西一下子就要拨翻的。”安迪生说。“你以为这样么,”健白回答他。“要是愿意过岸的你就下来。我可不能等你一整天。”——拿起划桨他便坐下。
安迪生的神情总很不放心。可是到底决定了。“好吧,”他说。“你是细心的。”伊夫莱特微笑着解开船索,站在小码头上,他用心地把那划艇端详着。健白无冲撞地划起来,划艇就在不太蓝的湖面上划开。安迪生用全身的气力攀住了船舷。当划艇离去湖岸约莫有一百码光景了的时候,伊夫莱特看见健白越划越慢了,随即从水里抽出了划桨。
于是玩意儿开始了。安迪生的厚厚的嘴唇发抖了。仍是笑着,伊夫莱特眼睛向湖里四下一扫,看有谁在望着他们没有。这个时刻只有三四个人在水里,又一个都不显得是留心到了他们的。独有红十字会教师医生希尔登,高高地从那浴场气象台的高头上,样子像是很注意着他们。可是这一个漂亮人物,不会说出去什么。健白正在用手指,指点着那些小屋。
安迪生停止讲话了,转过身来。健白站起来,安迪生翻脸了,叫喊了。接着,他做出一个要走近健白去的动作。伊夫莱特不曾能够正确地看见发生了什么,可是一下子划艇拨翻了。健白没有时间来得及纵进水里面,可是安迪生是脸朝天仰翻出去的。伊夫莱特又笑了。现在,安迪生得做给他们看他是会游水的,而且又穿着星期装!健白的计划是好的。
安迪生的头露出水面来。他双手乱抓并且狂叫,随即又沉下去。健白在离湖畔二十五码的地方出现,游向划艇,一面在周围环视了一下。他游近湖边,握住划桨。伊夫莱特不再笑了。安迪生哪里去了呢?他还没有再露出来。也许是在水底下游着想要吓吓他们的吧?伊夫莱特望那湖的对岸。医生希尔登急速地在从气象台上下来。健白伏在拨翻了的划艇的背脊上;他在察看着湖面,注视那水的深浅。